桃锦
写故事的。也是个摄影师。微博:桃锦在伦敦
 

《一只蝉的故事》

蝉还是幼虫的时候,要在黑暗的地底度过七年的漫长时光,然后才能够爬出来,在树干的高处脱掉硬壳,放声歌唱。

而它能够自由地歌唱的时间有多久呢?

三个月,只有三个月,夏天一过去,当秋风吹黄了枝头的时候,它就会像一片树叶那样飘落下来。

蝉们都明白自己的宿命,其实这就像只开放几个小时就凋谢的昙花,或者只在天空闪过之后就冷却下来的焰火,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短暂时光里最绚烂的燃烧。

一只幼蝉在地下默默生长。这是它生长的第六个年头。

其实想想七年也不算是什么太漫长的时间,蝉和蝉的种类不一样,有的蝉甚至要在地底蛰伏十七年,才能够出来一见阳光。

 

它知道地面上有小麻雀轻巧跳过去的脚步声,它知道蚯蚓在它身边悄无声息地滑过,它听到蚂蚁们在忙着搬运和储存过冬的粮食,它也能感觉到头顶堆满了飘落的黄叶。

每年冬天都是如此,而这是它在地底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它不止一次想象自己在来年夏天爬上枝头的样子。它没见过树林的模样可是它能够想象出来微风吹拂树叶发出刷拉拉的响声,盛夏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在地面上漏下光斑,而它在午后大声歌唱和飞翔。

它曾经是地底的囚徒,可只要过了这一个冬天,也就不再是了,它将得到宝贵而美丽的自由。

夏天很快就到来了。

它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感到身体内部力量的蓄积,它挥舞起两只有力的前足,向上挖掘。

黄昏的时候它的头终于露出了地面,它闻到了夏天的夜晚的香味。

它开始爬树。

一个夜晚的爬行是相当耗费体力的事情,可是所有的蝉都要过这一关。

只要爬到足够高的地方,就能蜕变了。它想。

蝉有大脑吗?似乎没有,它们并不是高等智慧生物,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小的昆虫。

所以它用自己整个身体来承载这个信念,向上爬,爬到爬不动为止,然后在那里蜕变和飞翔。

但不知爬了多久,它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捏住了。

它感觉腿部所紧紧攀着的树干不见了,于是它徒劳地挥动着六条腿,试图能够抓住一点儿东西。

要向上爬,要蜕变。它还在想。

要飞翔。

这是它头脑中唯一的信念。

 

花生油在锅里滋滋作响,女孩的母亲拉开冰箱门,拿出一个大碗来。

昨天晚上捉了不少知了猴,她按照老人说的方法,把它们泡在盐水里,一方面是杀菌,另一方面,油炸的时候也不用再放盐。

知了猴们都已经死去了,女孩跑进厨房,好奇地盯着装盐水的大碗。

“哎,妈妈——”

女孩指着碗里,惊讶地叫了起来。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怎么有一只已经蜕皮了——不过没关系,等一下油炸了也可以吃的。”

碗里有一只知了猴,半个身体挤出硬壳外面。

褐色的硬壳外,作为年轻的蝉的身体还是嫩黄色的。女人想它也许是昨天晚上被泡进盐水里之后没有立即死去,有那么一段时间,它努力想要蜕变成蝉,可惜它最终也没能飞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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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怪诞的故事和孤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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